当下的时光--与熊亦仁老师 聂怀宇 2007年我坐在江南书院的书房中,每天尽到应酬的事务,然后江南书院却仍是无甚文人雅士聚集。那文人雅士脸上也没写着文墨几何,要去探寻,便是无门。 熊老师亦仁是陈天趣老师引荐的,大家一起喝茶,聊些耳闻见识的事情。江南书院有茶,之前却一直无人有耐心喝茶,如今有了新认识的熊老师和陈老师一起喝,听陈老师说风水,听一桩桩禁忌规矩,又乐得喝茶聊天的随意,其实就不自觉地忘了职业性地分析,倒轻松畅快起来。 熊老师画传统山水,却总是恳言“未到”,不以此为业,仍时习之。之前一直耳闻传统二字,都快听得云山雾罩,只当是一新时代炒冷饭之口头禅,大凡言此,必曰传统,亦或曰反传统亦可,细致却不用深究。然而听熊老师谈传统,却听了细致了,原来每笔每画皆有来处有史之沉勾。于是我好奇心被勾起,也抬了一本《中国画史》装模作样看郑午昌先生的由古说来。熊老师不是学院中人,却更似一儒子,行事语言,必有一板一拍之认真。于是以后我也不敢乱说传统了,说不得,这中间似有无底深渊。 后来与熊老师熟了,到老师家蹭饭也脸皮厚了,于是知道熊老师原来是一代名宿汪星伯之外孙,少年时都住在拙政园边的七进大宅中,自小看汪老先生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言行规矩便尽受感染至今。于是心中戚戚然,儒之传统,原来有由有根,不是一时髦可追之货色。熊老师教我捏笔磨墨,原来我以前学习的都不对劲。传统由是勤奋,一切细致规矩,都有原因的,要慢慢去感习,却不能一日顿悟。 与熊老师相处的时日较多,经常我俩驾了车出外或一块步行往来,我经常想到哪就说到哪,也不管对错无知之言甚多,现在回想,熊老师经常以非直接的方式便纠正着我的胡思乱想。便如我们曾聊起书画之创新与应用一说,我大谈其谈,现在想想我那时真是滑稽无知得很,当真是无知者无畏,便将中国画一两千年画论史一两句就瞎描乱扯了。还好,熊老师亦仁便是仁者,从不言对错,倒似这些口业也成了有趣之反证了,经常都是我自己否定了自己。传统自在传统之中,破除和树立也进了传统里去,那不是当下说的事情。 蒙熊老师厚爱,送我许多画作受教。熊老师画得很慢,每感不及处,便弃之另启一幅。常看熊老师慢画,便也不敢快速阅读,常放之眼前,品茶赏画看得一晚,所谓“看画看呆了”。有此等类画作目染,发呆便是人生最快意之事。熊老师的画修习古人一笔千里之势,常以小中见大、大中见小为求,咫尺方寸,可臆想极目之川岭秀峻。阅此类画,可入境亦可入古,时间空间尽可消弥,以天地比之人史,天地有形人史有度而心意无边无际。如此便明了了熊老师为什么常说“还不行,还不行”,这哪可行?完美无止境,人生有终老,有画一赏,梦里有迹便可。传统不用尺子量,亦不用钟表计,小小一隅,入了静便行。 熊老师和我经常通电话,经常互相问起“最近一切可好?”每次邀些朋友,大家又聚在一起的时候,又是一些年月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