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儿媳病亡”风波：生前曾割腕，公婆涉虐待罪被刑拘
澎湃新闻记者 朱远祥 实习生 刘丽静
邓家位于广汉市南丰镇建新村，是一栋二层楼房。 澎湃新闻记者 朱远祥 摄 儿媳死亡，儿子报警，公公婆婆被刑拘。围绕一名年轻女子的死亡，四川广汉建新村刮起一场舆论风波。 澎湃新闻（ww.thepaper.cn）实地采访获悉，7月26日晚，26岁的女子庄静在家中死亡后，其公公婆婆邓氏夫妻请来道士做法事“开路”，准备处理后事。第二天，庄静的丈夫报警。此后，庄静被其公婆虐待致死的消息在网上流传，外地上百人前往庄静家，围堵指责其公婆。 庄静死后第三天，警方带走其公婆并以涉嫌虐待罪刑拘。对于庄静的死因，广汉警方通报：经初步调查，已排除暴力外伤致死和机械性窒息致死，系自身疾病诱发所致。 8月3日，广汉市委宣传部工作人员向澎湃新闻表示，庄静遗体的法医学尸检正式报告目前还没出来。广汉市公安局政治处主任卓发彬告诉澎湃新闻，此案仍在侦办中，警方会及时向社会公布侦查结果。 结婚三年并育有一子的庄静，生前与公公婆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子家中死亡，村干部要求其丈夫报案 南丰镇建新村距广汉市区约10公里，位于镇农贸市场旁边，是一个有3000余人的村庄。 8月2日，距离庄静死亡一周后，她生前与公婆同住的两层楼房已是人去楼空。屋外的警戒线被搬到角落。白天，不时有人三三两两来到这里，驻足观望、叹息。一位从德阳过来的中年妇女对澎湃新闻说，庄静死得令人揪心，“这女娃太可怜了。” 邓家的大门是打开的，门厅走廊上挂着两个暗红色的旧灯笼，一片杂乱。穿过堆着被褥的二楼走道，是两间斜对着的卧室，其中一间的衣柜挂着年轻女款的衣服，这就是庄静的卧室。屋里翻箱倒柜，一只绿色的塑料梅花鹿玩具斜躺在一片狼藉之中。
庄静出事那天是7月26日。当天傍晚，有村民看到她在菜地里锄草。当晚12点多，许多村民听到庄静家放了鞭炮����这是当地死人的习俗。 邻居黄礼（化名）被鞭炮声吵醒后，隔着窗户观望。他称，大概27日凌晨两点多，有名穿黄袍的道士进入庄静家。“就是做法事，为死人开路。”黄礼告诉澎湃新闻，早上六七点钟，有一台冰棺搬进了庄静家。 当地多位村民证实，庄静死亡当晚，她丈夫邓强（化名）在附近的厂里上夜班。当晚在家的除庄静外，有她的公公婆婆，以及两岁的儿子。 7月27日上午9点多，已赶回家的邓强找村干部开证明，要把妻子遗体运到殡仪馆火化。“他说他老婆去世了，要开死亡证明，我们村主任要求他报警，他开始不愿意报警。”建新村支书王周贵说。 “这么年轻就死了，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肯定要他报警。”建新村委会主任唐前巧告诉澎湃新闻，在村干部的坚持要求下，邓强后来报了警。其报警时间，是庄静死亡的第二天上午10点半左右。此后公安民警赶到了现场。 在民警赶来之前，已有不少村民来到庄静家。当时进入屋内的村民杨芳（化名）透露，她看到客厅旁边的杂房停着一台冰棺，庄静的遗体放在里面。 年仅26岁的庄静，为何突然在家中死亡？ 上百人围堵声讨死者公婆，有人扇婆婆耳光 庄静死后第二天，对于其死因的各种猜测开始在网上流传。“被公婆虐待致死”等消息在微信朋友圈大量转发。 庄静之死很快激起了网友的愤怒。来自广汉、德阳、成都等地的一些网友陆续来到建新村，要找庄静的公公婆婆“讨说法”。 多段经当地村民证实的视频显示，庄静家门口聚集了上百人。人群将庄静的公公邓胜全围住，众人对其指责、辱骂。61岁的邓胜全穿着暗红T恤和深色短裤，留短发，身材敦实。在一片喊“打”声中，他被一些表情愤怒的陌生人推搡着，后来在公安民警的劝阻掩护下，才得以脱身躲进屋内。 另一条视频显示，一些妇女冲上了庄静家二楼，将在卧室里的庄静婆婆范玉芳围住，不停地责骂。范玉芳怀抱着两岁孙子，无力回应。有人从她怀里将哭泣的孩子强行抱过来，继而传出喊“打”声，有人上去推搡范玉芳，有人上前扇了她几个耳光。 此后数天，当地公安民警和基层干部一直守在现场维护秩序，防止事态恶化。 两天后，广汉市公安局发布“警情续报”称，德阳、广汉两级公安刑侦部门组成调查组，对庄某的死因进行深入调查。经查，庄某于7月18日因病到广汉市人民医院治疗，7月19日医院下发病危通知书，7月21日庄某自感症状有所好转办了出院手续。7月26日晚，庄某死亡。 警方通报所称“庄某”即庄静。根据通报，法医对庄静的尸表检验，未见明显损伤。 7月30日的警方通报还称，当天聘请了专家对庄某做尸检鉴定，认定庄某死亡原因排除暴力外伤致死，排除机械性窒息致死，系自身疾病诱发所致。 8月4日，广汉市委宣传部工作人员告诉澎湃新闻，庄静的法医学尸检正式报告，目前还没有出来。 当地警方还通报， 针对群众反映的死者生前被家庭暴力虐待的情况，经过调查，初步认定其公公、婆婆涉嫌虐待罪，已依法对二人刑事拘留。 “这个案子还在侦办中。”8月3日，广汉市公安局政治处主任卓发彬表示，警方会及时向社会公布侦查结果。 派出所曾多次调解，死者生前一次冲突中曾割腕 三年前，庄静从20公里外的南兴镇嫁入邓家。比她大6岁的邓强当时是大龄未婚青年。“他本人条件不大好，找对象不容易。”邻居黄礼说。 庄静的“条件”其实也不大好，她的右脚有些跛。据村干部介绍，庄静有残疾人证，属肢体残疾四级。有邻居透露，庄静自幼父母离异，由奶奶抚养长大。 庄静与邓强结婚后生育一子。多位村干部和村民证实，夫妻俩感情不错。但庄静与公公婆婆，却相处得不好。 由于不能干重体力活，庄静主要做些家务活，另外经常到菜地里锄草。家里的稻田多年前被征收，邓胜全夫妇办理了失地农民养老保险。他们在自留地里种些蔬菜，有时到市区卖菜赚些零用钱。儿子邓强则在附近工厂打工，每月挣两三千元。 “女娃（庄静）的性格很好，说话轻言细语。”住在邓家屋后的村民刘丽（化名）说，庄静的公婆比较强势，特别是邓胜全，性情暴躁。 在采访中，包括多位邻居在内的多位村民证实，邓胜全夫妇对儿媳庄静有殴打的行为。 “不去干活就挨打，活没干好也挨打。”一位村民称，有一次庄静在菜地里锄草，“可能是草没扯干净，被他一脚踢到沟里。”邻居刘丽回忆，大概今年四月份，邓胜全在屋后对庄静拳打脚踢，后来经村民劝阻才停手。 “有时候他会抓住他儿媳妇的头发，将头往地上碰。”另一邻居黄礼记得，隔壁屋里时常传出邓胜全夫妇的打骂声和庄静的哭声，“有时候她哭着逃出来，又被她公婆抓回屋去打。” 至于庄静被打的次数，住在邻近的黄礼和刘丽则都称，除了怀孕那年，“一个月起码打两三回。” 夹在父母与妻子的纠葛中，邓强处于尴尬两难的境地。 多位村民证实，邓强为人老实，性情文弱。一年半前，他到距家3公里的一家铝合金厂打工，早出晚归。“他工作很勤快，”这家企业一位姓刘的管理人员对澎湃新闻说，“他就是脑子反应有点慢。” “他如果反抗的话，他爸爸连他也打。”村民刘丽说，邓强一般不敢过于顶撞父母。 8月3日，澎湃新闻记者打通邓强的手机。他说自己正在办理妻子后事，对其他情况则不愿提及。 而事实上，邓强也并非没有为妻子“维权”。村主任唐前巧介绍，邓强曾多次打电话报警，南丰派出所的民警也多次到他家调解。
不过，庄静与公婆的关系并未得到明显缓和。今年4月29日，双方再次发生冲突。邻居黄礼记得，事后庄静坐在屋外的地上哭，左手腕有条伤口，“血不停地往下流。” 当晚，庄静被村干部送往广汉市人民医院。村民提供的一张照片显示，她坐在医院通道候诊，一脸血迹，左手腕有明显伤口。医院的诊断结果显示，庄静头面部淤血伴肿胀、全身多处软组织伤、外伤性鼻出血，另外左腕部皮肤裂伤。 庄静左腕那条伤口如何形成的？当地警方贴在新建村的一份通告称，是庄静与公婆发生争吵抓扯后，自己用玻璃划伤所致。 村民黄礼记得，庄静死前两个多月的一天，曾在户外出现疑似癫痫的症状，倒在地上抽搐，“过了一会就没抽风了。” 据警方通报，今年 7月18日，庄静因病到医院治疗。第二天医院下发病危通知书，不过仅两天后，她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5天后的7月26日傍晚，有村民看到庄静在地里干活。几个小时候后，她在家里停止了呼吸。 本期编辑 郦晓君 推荐阅读 医院院长巨额贪污被抓！曾遭卫计委干部绑架，暴力吊打劫走10万元证监会“最牛女处长”疯狂敛财：强卖5车字画，半夜打电话要钱一家6口被烧死，包括4个孩子！河南这起恶劣的纵火案，起因只是一件小事乘客滞留机舱4小时强开应急门被拘，海航终于回应了我们有死的权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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