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难得的大晴天突然就来到了,本来已经在心里认了命,认为这个春天就是模糊难判的,或许在阴雨绵绵中悄然地就走过去了。但随着这个大晴天周末的到来,几乎全部人都在感叹:春天到了!一个朋友把网上昵称后的注释也换成了“我看到春天了”这样的文字,看到这样的话,感觉文字一下子就象诗歌一样,哗啦啦就流淌起来。 这已是第三年正在经过或者错过太湖梅花节了,再不去,或许就又要在错过中经过了。于是出发。 没有想到的是,如此多的人和我一样,正在涌向太湖。车站上如此多的人,簇簇拥拥,推搡扶蹭,磨肩接踵,在混乱和嘈杂中,我终于捞得一个座位坐下。环顾四周再无六十以上的老人或是五岁以下的小孩或是大肚的妇女,心下自喜,这下可以合眼享受拥挤中的春天了。公交车走得并不顺利,左扭右挪,这么大的庞然大物与周围的小乌龟车抢占着地盘,显得滑稽。看这情形,心里便估算着这原来两小时的路程或许要行驶出三四小时的样子。出了城,车没办法开快的形势越来越清楚,各式车辆都是朝着太湖进发的,周边几省几市的车牌全齐了,当真有万车奔腾,春潮涌动的感觉。这么多的车子和人,都是冲着春天去呢,冲着春天里的梅花去呢,冲着春天里的梅花节去呢。 天气晴朗,心情不免晴朗,给同行的表妹介绍一些太湖的所知有限的常识,然后看看窗外风景,善于车上行驶中睡觉的我竟然一路清醒。看车窗外,又一次有了老掉牙的感慨,春天真的到了,绿芽吐出了新枝,草坪泛出了绿意,阳光明媚起来,人们身上的颜色开始鲜艳。天高云淡,人们笑脸盈盈。不论感觉生活沉重或是郁闷,还是奋力寻找机会,不论是压抑或是愤慨,还是惶恐中茫然,在明媚的春天里,大家都在感受着生机和希望。车行一路,喜气一路,看到的是喜气,心里想的是喜气,而且这样的喜气里没有混乱麻烦的烟火味,心情轻飘飘的,和着空气飞来飞去。 汽车从太湖大桥上经过,太湖大桥甚是雄伟,如长袖舞银湖,如鹏翅接水天,把一路的小岛连接起来。人工的景,自然的景,融成了水碧天色之景。走完三座分段的太湖大桥,便进入了西山岛。西山岛又名洞庭西山,和洞庭东山遥相呼应,与名满天下的碧螺春茶一块儿,早已声名远播。岛上风景区让人应接不遐,有种植碧螺春的座座茶山,又叫花果山,有古樟林,有修行慧能老祖禅宗的包山禅寺,还有戒律院罗汉庙,还有道家修行的林屋洞……梅园就在林屋洞之下,又叫林屋梅海。 西山岛上如此多的车,早已把道路塞得十分拥挤。心里便打起了鼓,这样的架势,哪里是赏什么梅,分明是看人。不过从车上望出去,未到梅林梅园,却已到处都是梅花园子了,也便到处都是停了车照相或是干脆就不再前行的游人。岛上繁花似锦,四周已经非常美丽动人,这样看去,已经不枉此行了。 梅花树却不是单独成园的,梅花树下就是茶树,梅花树旁还有犁树桃树桔树枇杷树枣树李子树,这样混合杂植的情景便孕育了天下独有的碧螺春“花果香”味。碧螺春的茶香是独一无二的,它和用茉莉花兑拌出来的花茶茶香不是一种类型。茉莉花茶的香,闻得见,嗅得着,也挺诱人,但若真泡成茶汤,融入茶水中,便只剩了无趣的杂陈之味,真正挑剔的茶客是不喜欢喝茉莉花茶的。碧螺春的茶香却是从它生长的环境中来,从它旁边生长着的梅姐姐桃哥哥枇杷妹妹枣弟弟李子哥们那些花儿和果儿的树上来。茶树不停地吸吮着这些香味,从树根那儿,从树干那儿,从树叶那儿,最后从叶梢那儿,忍不住这香味也要外溢了。香味溢出来,溢到茶人的茶杯里,流进茶人的口中,就变成了许许多多传奇美丽的轶事趣说。当地人把它称做“吓煞人香”,碧螺春茶也叫做“吓煞人茶”,乾隆皇帝御笔一书,把它改成了“碧-螺-春”,便成就了古往今来这一方多少佳话。 这样再看梅花林,它便是花果林,便是茶林,在这样的梅林梅海中,自然的体香在春天里四处荡漾,人行其间,真是“心花不胜沐春风,风情万种自怒放”。 太湖波光粼粼,在湖旁大道上行驶的车上四下张望,感觉天地如此大气,如是斯人,没有什么不是坦荡荡的,也没有什么不是盼不到的。春天不也是这么不经意的就来到了吗,这么大的湖这么广的天,还有什么洗不去容不下的。这样想着,实际上心情也完全进化到春天了,如朋友所说,心梅在心的春天里,开成了林。 遐想着,便到了本来的目的地梅园大门前了,却已经不再想下车去逡游了。如此多的人,如此多的车,行驶中看这梅林梅海,行驶中看人山人海,行驶中看车山车海,不是已经是更美妙神奇的一件事了?何必一定要去和它们亲近留连,何必又一定要去折枝附会,那样突兀的拿着几枝梅花枝杆回家,又将是没有地方插种,最后还不是只有入了垃圾篓。还不如就仍然这么错过去,错过不是也经过了吗,这儿又不是终点。 公交车的终点站是石公山,那是我们夏天来过,曾经在太湖中洗脚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