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宇：品茶.寻香

喝茶品评香味是一个很有乐趣的事情。每一个茶人都是晕乎乎地听着豆香，青草香，兰花香，糯米香……这些名词成长。怀疑、欣喜、怀疑、欣喜、怀疑、欣喜，一次次在自我感受孤独和分享的快乐中挣扎。

终于，一切都归于平静。茶人们开始静静寻找那些细微的香源，茶气氤氲，色香欲诱，如有人问，你喝到闻到了什么香啊？茶人们无奈地说: 豆香，青草香，兰花香，糯米香……看听者一脸茫然，释也不是，然也不是。罢了，让他自己走这一路去，谁又不是？

然而，茶香真是无法描述之美？又或是各人各爱无迹之象？让我们来看看另一个领域，葡萄酒的品赏世界里发生的评论体系的争议吧:

”评酒师把人们带入的一个魔幻世界：喝酒之前几小时要葡萄酒“呼吸”，唤醒熟睡的葡萄酒。看葡萄酒的品种选择杯子和是否用冰桶改变温度。酒倒在杯里要保留多少空间，如何倾斜杯体看酒体边缘的色泽，手如何端杯子轻轻沿一个方向转动，看河流在杯壁上如何像“美人的玉腿”滑动的样子，鼻子如何像一只贪婪的探头伸进杯里捕获芳香。做完这些复杂的规定动作后，酒进入口腔启动一个更复杂程序，不仅口腔被分为几个味觉区， 舌头也被严格地划分出各自领地，随着酒液漫开，十几秒钟分别在哪个部位出现什么味。接着的评价让人如坠云雾：什么时候出现什么味道，气味里有哪一种鲜花、果实、矿石甚至动物的皮毛和牧场等不可思议的东西，还有什么平衡感，骨架感，优雅、清新或厚重感等等。

好酒从来不是中国人选择葡萄酒的动机，现在却成了问题。

－－《为奇迹而生》.欧亚民，刘加强”

这是多么相像的质疑啊！同样是品香，在葡萄酒世界里和茶空间里，这样的类似机械化考试与训练都在发生。这里有一个更大的疑问出现了，为什么我们愿意去接受这些训练和教化？其实答案显而易见，就是群体认同。我们在孤独的感知世界里寻找同类，品赏各香，便是这各种群体认证中异常艰难的过程。这样的教化与受化竟然被各种类似修行的理想所包装，继而演化为巨大的文化价值。既然有了价值便有了价值观交换，这是交易出现的根本推动力，相应市场应运而生。茶文化，葡萄酒文化，在与香味捉迷藏的过程中我们消费与被消费着。

这么解析品茶香，不知不觉地进入了理科生的思维模式中，再写下去将是无数的因为所以，最后得出一个大而全或是小而专的道理。这显然是脑袋被门夹过了的感觉。不要在自证或是他证的途上寻香的话，品茶仍然可以恢复到一种很快乐的状况。比如昏暗的灯光下静品香茗，我更愿意这样描写：“我闭上眼，阳光从林间洒下，来自千年古树的香薰，与光影一道弥漫。”或者这样写，“这些香象无数的精灵，在喉鼻间浸透，从舌尖清洌地滑入身体，全身活力都被开启般从内而外地激荡起来。”还可以这样写，“这是一种伴随着苦涩的收缩感，茶香便在两颊的收敛之间紧紧攀行，如蜜汁般浓厚，如奶液般粘稠，不给感觉留一点喘息的余地”……如果再美一点，茶伴书香里，人约黄昏后，温好良砂，备足清泉，让竹下林间的味道先在席上延展，取来远方寄予的茶样，让时光流淌，谁有好香？与我共享！

寻香，你喜欢怎样的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