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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在作战》(三)

2013-12-9 18:36| 发布者: 无墨| 查看: 3583| 评论: 0

摘要: 作为一个医生,必须维护生命的价值和尊严!陈晓兰不放弃,不断地宣讲紫外光不是激光,“光量子”是个骗局。这样必然要遭人骂,可是不这样,她要骂自己一辈子。人际关系陡然紧张起来,她与同事间的和谐融洽不见了,许 ...
《天使在作战》(三)
 
作者:朱晓军
 
        3.
 
    作为一个医生,必须维护生命的价值和尊严!陈晓兰不放弃,不断地宣讲紫外光不是激光,“光量子”是个骗局。这样必然要遭人骂,可是不这样,她要骂自己一辈子。人际关系陡然紧张起来,她与同事间的和谐融洽不见了,许多人对她恨之入骨。在医院的大会上,院领导恼羞成怒地讲:“谁再提紫外光不是激光,谁就下岗!”年底,医院给她的评语不再是以往的优了,而是雪意涔涔,寒气逼人:“不服从组织的统一决定,反对把光量子说成激光。”
    独裁会让人忘乎所以,权力会让人变得弱智。
    医院作出“关于陈晓兰同志自动离职的处理决定”,她下岗了。“光量子”却没有“下岗”。
   
    20世纪80年代初,安静的考场,分分秒秒都似拉圆的弓,只能听到笔和试卷的轻微摩擦声和考生的清清浊浊的呼吸声。时间过半,有人满面焦炙,有人一脸平静,也有人满脸畅快。陈晓兰左手捂着嘴,右手在不停地写着。“叭”又一滴殷红的鲜血落在试卷上,像绽开一朵红梅。她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将它拭去,接着答题。哦,她的脸挂彩了,嘴唇在流血。

    陈晓兰在农村当了7年的赤脚医生之后,终于返城了。下乡的第二年,她得了风湿性心脏病,按政策可以返城,不过返城后就不能当医生。她放弃了返城的机会,让妈妈托人将她从江西转迁到生活条件较好、离家较近的安徽农村。可是,她的病情越来越重,最后还是返回到上海。她进了一家小集体企业,当了工人。接着,她完成了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大事———结婚和生子。
    生活中没有来苏味,没有病人,听诊器寂寞地守着抽屉,陈晓兰感到郁闷,心里没着没落。她的病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加病病歪歪的了,一年要休半年的病假。突然听说局里要举办招贤考试,给当过教师、会计和医生的返城知青一个重返原来岗位的机会,她跑到厂部报了名。可是,她要生火烧饭,照看刚刚两岁的女儿,哪有时间复习功课。她心急如焚。在考试的那天早晨,夫妻发生了冲突,她被丈夫打了一顿。她顾不得脸面,捂着伤口进入了考场。
    伤口在一跳跳地痛,血流不止,她清楚这伤势很重,需要缝合。她不能管它,这是返回医疗岗位的难得机会,如果失去了,也许今生今世就无缘了。她埋头答着,渐渐忘记了脸上的伤,忘记了挨打的委屈,卷面上的字像一个个痊愈的病人,笑脸盈盈地向她走来。铃声响了,考试结束了,她从卷面收回目光,交卷了。伤口好似醒了过来,疼痛难忍了,她急忙赶到医院,缝合4针。
    成绩公布了,陈晓兰取得96.5分的优异成绩,被安置到厂里的医务室,终于返回医疗岗位。
    1981年,她爬出了痛苦婚姻的僵壳。当初结婚时,父母反对;离婚时,父母还是反对。在老人的眼里,离婚是件很丢人的事,她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可是,那不符合她的性格,她宁肯死,也不愿跟他过了。离婚后,她没有搬回娘家,领着3岁的女儿搬进老式弄堂的一间旧房子。那居室位于二楼,只有11.4平方米,没有煤气和卫生间,厨房在一楼,6平方米,4户人家共用。她自己动手,在居室搭一层阁楼,上面当卧室,下面做书房,在苦难中营造出一缕温馨。
    下班了,她匆匆离开医务室,跑去接上小学的女儿。路上买点吃的,让女儿填饱肚子。 
    然后,她领着女儿赶到另一学校。她安顿好女儿,在教室坐下,从自己的书包掏出课本,跟一群没有学历的医务人员听老师讲课。厂里的领导本来不同意她报名参加医科的中专自考。他们认为,陈医生的医术已经很厉害了,外科、内科、妇科都能治,还读什么自考?干吗要拖家带口地跑去混那张轻飘飘的文凭?可是,对陈晓兰来说,她为的不是那张文凭,而是渴望学习,渴望提高自己的医术。最后,领导被她感动了,在她的报名申请表上盖了章。

    下课了,女儿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食物,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女儿那么小的年纪,上一天的学已经够累的了,晚上还要陪妈妈读书,想到这儿,陈晓兰心酸酸的。她心疼地背起女儿,左肩挎着女儿的书包,右肩背着自己的书包,迎着一盏盏昏黄的街灯向家走。为省几角钱,陈晓兰要饿着肚子背着女儿走五六站路。没办法啊,每月只有42元的薪水,她要买油盐酱醋,要支付水电柴煤的开支,要供女儿读书,自己还要学习。到家了,总算到家了,她疲惫地把女儿放到床上,给女儿脱去衣服。她真想爬上床,舒展开僵硬的四肢,可是不行,还要生火烧饭,慰藉辘辘饥肠。
    经济拮据,她常常为买不起一本医学书而苦恼。在中专毕业前,她交不出那笔不菲的实习费,只好狠心卖掉奶奶的遗物———一套金首饰。她身体本来不好,加上营养不良,走路就像踩在海绵上似的飘飘悠悠的。在实习中,她昏倒在手术室里。她就是这样完成了学业。
    工厂还没挺到她中专毕业就倒闭了,36岁的她下岗了。倒闭的原因除经营不善之外,还有医疗的负担过重。在改革初期,许多机构千方百计地将改革的成本划给别人,自己坐享其成果。那时,医院已有了医疗腐败的萌芽,出现了“以物代药”———药品用饭盒、暖瓶来包装,诱使不自觉的职工跑到医院大开猛开药物,然后把药倒掉,将精美的包装盒拿回家。医院的这种做法无疑使不景气的企业雪上加霜。陈晓兰对此非常痛恨,在职工报销医药费时,卡得很紧,不该做的检查坚决不让做,不该报销的绝对不签字。尽管如此,医药费还是像管涌洪水从工厂流向医院,每年的医疗费数额大得惊人。企业倒闭了,好占小便宜的职工傻了,后悔去吧。
    一个冬日的傍晚,陈家灯火辉煌,高朋满座。这天是陈晓兰父亲70大寿,天南海北的亲戚纷纷赶来祝寿。夜巷深处,一叶剪影独自徘徊。夜寒袭来,剪影若冬日的柳枝瑟瑟缩缩,那是陈晓兰。两年来,她疲于奔命地四处寻找工作,耗尽了自信和勇气。医院是全民的事业单位,而她是集体的编制,进不了全民;她又是企业编制,进不去事业单位。难道只有一条路———放弃做医生吗?她不甘哪,这份职业已融入她的生命,她就是为当医生而活着,怎么可能放弃?夜深人静,席散客去,她踽踽踏入家门,含泪祝福父亲。凌晨,她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她饱蘸泪水给虹口区委书记写信。
    那封信改变了她命运,她被破格调入上海市虹口区同心地段医院,被安置在理疗科当医生。那是医院最好的科室,工作环境舒适,不值夜班,还拥有内科、外科、儿科等科室的处方权。6年后,她随同同心地段医院合并到广中地段医院。
   
    陈晓兰啊,你已经46岁了,倘若为“光量子”下岗了,你该怎么办?你为何就不能变通一下,别那么较真,同事们给病人开“光量子”,你不好也开吗?别跟钱过不去,一针赚9元(后来回扣调至9元),一个月下来轻轻松松入账三四千元,何必下班回家守灯熬油地一边读书一边拆纱,搞得满屋灰土飞扬,让妈妈家的保姆都不高兴。你要想洁身自好,也可以呀,只要对医疗腐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装聋作哑,就可以求得生活的安稳平静。下班后,你可以继续给人家缝纽扣,拆纱,写稿子,赚干净钱。你跟“光量子”过不去,就等于跟院长过不去;跟院长过不去,就等于跟自己过不去。你的饭碗掌握在院长的手里。
    可是,医生是跟生命打交道的,是为病人而活着的,看病人受戕害怎么能不管?
    “光量子”的不良后果出现了,一些接受过10次“光量子”治疗的病人出现了重度感染,用一般的抗菌素无效,只有用“新型”的三线抗菌素。一位叫施洪兴的病人因咽痛咳嗽而接受“光量子”加先锋6号治疗,第一天不仅出现了输液反应,而且牙龈和鼻腔出血。由于医院不予退款,他选择了继续接受“光量子”治疗,10来分钟后,再次出现牙龈和鼻腔流血。连续治疗两天,病人出现了血尿和昏迷。送进海军411医院抢救,人救过来了,病情转为慢性尿毒症。他能够活下来还算幸运,在陈晓兰调查的23位接受过“光量子”治疗的病人中,有9位死于肾功能衰竭和肺栓塞。
    陈晓兰将“光量子”事件举报到上海医药管理局。举报材料递上去了,烦恼和麻烦接踵而至。院方先是通知她理疗科取消,接着雇人把理疗科的门撬开,将所有的理疗器械和陈晓兰的私人物品搬走。然后,院方让她去某二甲医院进修。她在院方的眼里已是眼中钉、肉中刺,害群之马。她把学习上的那股刻苦劲头用在调查医疗腐败上了,她溜进电脑室,破译了医院药品的虚高;她在医院除了工作就是搜集证据。有她在医院,什么猫腻能遮掩住?没有猫腻,哪有暴利?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离开医院。
    “请你告诉我,让我去进修什么?是让他们跟我进修,还是我跟他们进修?如果是让我跟他们进修,你最好去打听一下,他们的业务水平是否比我高?”陈晓兰理直气壮地对领导说道。
    院方黔驴技穷了,给陈晓兰找个进修的地方还真不容易。最后,院方决定让她回家“全脱产自学”,工资和奖金照发。让医生离开临床,这是惩罚。她哭着回到家,把医院的决定跟父母说了。爸爸没说话,去书店买回一本《孙子兵法》。爸爸说,你的唯一目的不就是让“光量子”停下来,不再坑害病人吗?那么,你可以同意在家脱产自学,利用这段时间去跟有关部门反映问题。最后她听从了爸爸的劝说。
    对于老病人来说,陈晓兰的理疗科就是一个温馨的家园,在那里不仅可以疗治肌体的病痛,还可以得到心灵慰藉。理疗科突然变成一间冷冷落落、空空荡荡的屋子,亲人般的陈医生也不见了,病人们愤怒了。他们不能没有理疗科,更不能没有陈医生!几十位病人坐在医院里不走,他们坚持:“陈医生不在,我们就不看病。”
    医院会在意他们看不看病吗?他们大多数是中老年病人,是边缘化的消费者,他们不吃医院里虚高的药品,也不做“光量子”治疗。可是,几十号病人待在医院不走,他们不像候诊室的凳子一声不吱,他们有头脑,有嘴巴,要说话,要讲述陈医生多么多么的好,要宣传“光量子”是如何的骗人,这会影响医院收入的。医院里有人提议拨打110,让警察把他们带走。一位在某检察院当检察长的病人说:“你们拨吧,不过请你们告诉110,最少要来3辆警车,少了坐不下。”医院束手无策了。
   
    一位病人给有关部门写了一封信,其他病人争相签名。信中写道:“陈晓兰医生医德高尚,她急病人所急,想病人所想,所有经过她治疗的病人都会异口同声地称赞她:‘当今社会像这样的医生确实难找!’她(对病人)态度好,医术高,技术上精益求精,对病人提出的问题从来都是耐心解答。我们唯一要求就是:保证陈晓兰医生仍旧能以她的精湛医术为我们广大的患者服务。”在那封信的天头、地脚、两侧白边签下了68位病人的姓名、住址和电话号码。这哪里是密密麻麻的签名啊,这是病人们对陈晓兰的肯定、信任和厚爱。现今的医生,有几人能享受到这样的厚爱?
    上海化工研究院的退休职工应先生也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讲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从八十多岁的老人到七八岁的小孩,都一致认为她(陈晓兰)是一位罕见的好医生。每天来她理疗室的病人有50多人次,甚至经常高达80多人次。由于她的医术高明,有的病人远在仁济医院也专程赶来找她看病。有的小孩脚跌伤了,流着血,按理应该去看伤科或外科,但也来找陈医生。可见她对病人的吸引力……陈医生不怕脏,不怕臭。有的病人呕吐,不仅吐一地,还吐在她身上,她一把一把揩洗干净。她对老人特别照顾,经常帮助他们下楼去付款和配药……她经常(为病人)选用药价便宜、疗效好的几元钱的药,代替那些几十元药价的昂贵药,来减轻病人的经济负担。她对来理疗的各种病人经常讲吃药用药的学问、理疗的知识,病人不仅受益匪浅,而且如同到家里一样温暖。陈医生把温暖带给病人,病人把心交给了陈医生……尤其可贵的是她疾恶如仇,对那些只要赚钱不讲医德的同仁同事,不讲情面,毫不护短,有力揭露。因此,她得罪了一些人,所以有些人伺机打击报复……对这样的好医生,尊敬的领导请给予大大的表扬,并准许陈医生留下来,(让她继续)为我们这一大批病人治病,赐准为祈,谢谢!再谢谢!!”
    还有的病人在信中愤怒地写道:“目前,医院借改革之名,把价格低、疗效好的科室解散,让我们这些患者去光顾那些昂贵的治疗手段,这简直是与改革的宗旨背道而驰……”
    陈晓兰听说后赶过去,劝他们回去。病人一见到她就像久别的亲人,一拥而上,这个拉着她的手,那个抚着她的背,满眼的亲情与泪花。病人非常信赖她,对她的话就像医嘱一样听从。临别,她对病人依依不舍,一一叮嘱,如何继续治疗,服什么药,多食哪些食物,要注意什么,还把自己家里的电话告诉了他们,让他们有事就给她打电话。离开了病人,她的心一下子变得空空落落,泪水潸然而下。此时,她只有默默地为他们祈祷,祝他们健康。她也只能如此了.
 
    经调查,“光量子”的真实情况浮出水面,它是上海市某三甲医院的实业有限公司盗用河南的“光子氧透射液体治疗仪”的生产许可证号非法生产的,配套用的“一次性石英玻璃输液器”也是非法生产的。1998年6月,河南省药监局在来函中明确指出:“在(使用“光子氧透射液体治疗仪”)治疗的过程中,不得擅自加入任何药物输入人体”,“该产品的使用说明书中若有加入药物输入人体的内容,可按伪劣产品予以查处”。6月,上海医药管理局责令广中地段医院停止使用“光量子”,并罚款一万余元。这家医院使用“光量子”长达23个月,已赚得数百万元真金白银。失得相比,九牛一毛。这哪里称得上罚款,只不过是跟用假者讨点儿小费而已!
    医疗腐败那是一张庞大的密实的网,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从卫生局到医院,从院长到医生护士,从厂商到销售、到设备科主任,有多少人像贪婪的蜘蛛蜷伏在网上?陈晓兰这样做,无异于划破了网,阻了他们的财路,他们怎会不对她恨之入骨?于是,院方一边通知陈晓兰中止自学,回医院上班;一边背地组织3名职工和1名家属充当打手,想将她打昏后送进精神病院。幸亏四人中有一位有正义感的人怕陈晓兰吃亏,悄悄地告诉了她。怀疑陈晓兰精神有问题的又何止是医院,甚至区卫生局的一位局长(后来其因涉嫌经济犯罪而被捕)在跟她谈话时,特意安排精神病院的一位副院长对她进行诊查。
    在他们的眼里,陈晓兰确实有病,她百读不厌的书竟是《医学伦理学》,不仅仅是看,而且按照书上说的去做;她掉进窨井后,医院的赔偿她不要,反而写检举信。院里的医生们为躲避献血服用阿托品,使得心动过速,体检不合格,她明明患有心脏病,反而主动去献血;医院为献血者提供的出租车她不坐,却带着女儿骑自行车去血站;医院给献血者一周假,她第二天就上班了。别人利用“光量子”捞钱,她却不顾一切地去反对。别人没把选择区人大代表当回事,她看得很神圣,在投票前特意烫了头,穿得漂漂亮亮。她拒绝投组织者推荐的人物,而是认真地读一遍候选人的介绍,将票庄重地投进选举箱。离开时,有人告诉她,中午医院招待大家一顿饭,她却说:“选举是我的权利和义务,吃饭是你们的事情。”转身走了。他们认为,在这个世道,哪有不为自己着想、哪有不想捞钱的人;哪还有“毫不为己,专门为人”的白求恩?陈晓兰有病,确实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时代变了,过去私心过重被唾弃;如今没有私心或私心太少被认为是不正常。这到底是陈晓兰不正常,还是社会的不正常呢?
    科学可以为权力服务,可是不会随权力的意识而改变。那位精神病医院的副院长说,陈晓兰的精神没有问题,她看问题是立体的,全面的,客观的。陈晓兰有精神病之说破灭了。

    1999年1月31日晚上,陈晓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明天,她要去医院接受“光量子”的“治疗”,让那经紫外光照后会产生絮状物的药液输入自己的静脉,随着血液流入心肺肝肾。
    这有可能导致她隐性感染和栓塞、溶血、败血症、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功能障碍(DIC),甚至诱发红斑狼疮……妈妈就是红斑狼疮的患者,在陈晓兰体内可能潜在着红斑狼疮基因。她也许像那位姓施的病人由此而患上尿毒症,也许会因此而不幸地死去。父母年迈体弱,女儿正值豆蔻,他们都离不开她。她犹如面对千仞悬崖,拍天海啸,转过身便可重拾安乐。可是,她不能转过去,转过去就会看见一批批的病人前仆后继地去遭受“光量子”迫害。医生,难道你的责任只是手持听诊器为病人断病祛疾吗?天降你大任是救死扶伤,你要像战士一样去保护病人的生命与健康,不论对手是病毒、细菌,还是“白衣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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