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来到兰州,总是先奔到水车园,去领略一下黄河水车的风采。它是黄河屋脊上的风车,在贫瘠而荒凉的黄土地上,忽忽悠悠地旋转了六百多年。几多轮回,几多沧桑,在干旱不退与风沙施虐的历史里,在一次次失望与渴望交织的梦里,黄河水车依然吱吱呀呀地唱着发黄的老情歌,用浑浊得再也不能浑浊的河水,浇灌那高原落日映照下的万顷桑麻,用粗犷得再也不能粗犷的感情,高唱着大西北人朴实憨厚的号子。
黄河水汹涌澎湃,一刻也不停息,浩浩荡荡从西边的天际涌来。这时黄河水车转动起来了,金色的辐条在阳光下闪耀着熠熠的光华,犹如在天际撕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有一道道彩虹在天际飞出,那彩虹里掠过历史的幻影:有敦煌乐女的反弹琵琶,有沙漠驼铃的思乡愁绪,有马家窑彩陶清脆的碰撞,有陇西古长城绵延的历史哀婉……黄河水车随着西北呼啸的风而来,点点滴滴,日日夜夜,绿了丝绸之路,美了万里山川。江南一般秀美的陇原,都是因为黄河水车的浇灌而媚态万千。P11钢管
站在水车园巨大的轮架之下,仰望一筒筒满是养料的高原乳汁,在水车的一呼一吸中尽情地泼洒而出,那看似浑浊的河水里,有来自高原屋脊圣洁的雪水和肥沃的草地泥土。小时候学习课文《黄河象》,感到家乡甘肃很神奇,现在仰望着古老的黄河水车,也像小时候膜拜黄河象一样的激动。和朋友们坐在果园的树荫之下,悠忽间觉得似乎生活在东汉的田野,和那时的农夫一起,啧啧惊叹十几米高的半空里演绎天水临凡的奇观,景也壮哉,心也壮哉!P22钢管
那一轮轮水车,分明是上了发条的钟表,在悠悠的河风里淘洗岁月的金沙。清代叶礼斌有诗云:“水车旋转自轮回,倒雪翻银九曲隈。始信青莲诗句巧,黄河之水天上来”。在水车的旋转中,黄河一望无际的沙岸上树也朦胧烟也朦胧。挖沙船淹没不了日夜哗哗流淌的水声。都市的喧嚣,小镇的灯光,农家园里的鼾声,此刻,离遥远而原始的农耕时代,是那样的不可触及。也许,黄河水车最伟大最可贵之处,就在于它能忍受寂寞和冷落,它喜欢沉思,喜欢回忆过去的辉煌与荣耀,更喜欢用苍老斑驳的颜色记录西北农业的荣辱与兴衰。
黄河水面上,一叶叶小舟随波起伏,飞速而下,仿佛随时会沉入水底,在天与地的怀抱里小小筏子是那样的弱不禁风,但常常是有惊无险——那是著名的羊皮筏子,是黄河人的标志,羊皮筏子过处,自然有荡气回肠的山歌相随。筏子从水车地下飘过,愈加衬托出水车的高大与庄重。生命何其伟大,在岁月的激浪里不沉沦,不颓废,不消失,难道黄河水车彰显的生命魅力,不也是这样的伟大和神奇?P91钢管
黄河水车和羊皮筏子,演绎着黄河人的勤劳质朴,也演绎着他们的命运更迭。岁月悠悠,水车悠悠,永远不变的还是那崔嵬的青山,汤汤的黄河水,无边的绿野。岁月只钟情于现在而忘记了黄河水车的历史,这种隐痛,只有万万年黄河知道。
黄河,因为水车的巧夺天工而愈加秀美,水车,也因为黄河而陡然增加了一份历史的厚重感。古老的黄河水车,尽管现在已退出了农业的舞台,成了人们参观的提灌工具,但是我们还是能够想象得出第一架水车开始旋转起来的景象,应该不亚于举办了一次世博会,明代的皇帝,应该给引进和改造黄河水车的段续颁奖。Q345C钢管
黄河水车,是一首空灵隽永的老歌,浸透着黄河上游祖祖辈辈劳作的汗水,这是一首吟诵现代的歌,与都市的轰鸣声一道,淹没在滔滔的江水里,这也是一首奔向未来的歌,是故乡的黄河变奏出的时代强音。悠悠黄河水车,在我的梦里缓缓地转动,散发出古色古香的幽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