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江南血 50

无墨

　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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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寒露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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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c- L7 ~4 N/ ^& M4 P" |( A　庄白到了楼下，只见周修流跟红歌正坐在角落里的一张茶座边上，窃窃私语，兴奋不已。两人不时地发出轻轻的笑声。看得出来，他们两人谈的很畅快。庄白见了，感到心满意足，同时又有些轻微的惆怅。刚刚获得女儿的亲情，是不能被人家分享的。他突然间从红歌的神情中，想到了离别已久的白小竹。不过，这时他没有闲心想更多的事，多年来的隐匿与浪迹天涯的经历，使他的本能中，早已埋下了深深的戒备心理。他走过去对周修流说：“子渐啊，我跟红歌该走了。你们俩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 V6 |( [- {. B/ r" @2 b周修流慌忙站起来笑着说：“庄先生，我的确有话要跟你说！我……”

! r6 }  Z4 U4 W! ^& f- O2 f2 |庄白看了一下四周，勉强笑笑说：“子渐，你有什么话留着以后再说吧。眼下我必须带着红歌尽快离开这里。这里不是我们呆的地方。”他迟疑了一下，望了一眼楼上，摇了摇头：“子渐，江湖险恶，你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要什么人都相信的！——你代我向朱先生道个别，他是个汉子。你跟他说，我庄白是他的朋友！”说着，他拉起惘然的红歌的手，就要离去。

周修流愣了一下。红歌好像就要哭了，她回头指了指胸口的那块佩玉，跟他说：“周公子，我们就住在对面的河房一带。你打听一下有个从前叫做‘紫竹馆’的地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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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到了门口说：“庄先生，红歌姐姐，等我办好这里的事，我马上就过去看望你们。”

周修流目送着他们父女俩离开了，心下里略有不安。他正要上楼去问一下究竟，只见一抬软轿远远地过来，在茶楼门外停住了。轿帘开处，下来的却是柳如是。周修流顿了一下，慌忙迎了上去，笑着说：“姐姐，好久不见了。——不是说好了钱先生要来吗？怎么来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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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1 n3 n. t  S) e柳如是弹了一下衣襟，笑着说：“怎么，姐姐来了你就不欢迎了啊？我还想来看看你的茶艺长进了没有呢。牧斋他呀，早上去雨花台那边送念公，受了点凉，回来时身子觉得不舒服，吃了一碗莲子粥就躺下了。唉，说起来，他也是上年纪的人了，身体不比年轻人了。流儿，你可是越来越有老板的样子了。”

1 u$ D! I% ?. M  \- S$ K/ X周修流苦笑一下说：“柳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现在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呢。我在想，当初我开这茶楼是不是开错了？！你看现在大家都在轰轰烈烈地做大事，大木也要动起来了，就我还在这里卖茶，唉……”

9 P) Q$ U- U2 ^& T柳如是笑着说：“流儿，什么事呀，你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好好做下去！——朱先生跟田川先生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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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流说：“他们几位都在楼上花厅里候着你们呢。不过……”本来他还想告诉她庄白跟红歌的事，后来想到庄白离开时难看的脸色，就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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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c; p4 N" ^' ]5 L2 v0 u# v柳如是说：“流儿，你带我上去，我想跟他们说几句话。”说着，她朝身后轻轻招了下手，一个小厮就捧着一个大锦盒跟了过来。周修流看了，知道是贵重物品，就让周发过来，跟那小厮一起看着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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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5 e) v1 x5 S* ^& I) e他与柳如是一起进了茶楼。柳如是看了茶楼一眼，茶客们都惊动了。周修流慌忙就带着柳如是上楼。柳如是低声说：“流儿，今天早上你也去送念公了，你觉得牧斋怎么样？你跟姐姐说实话！”

周修流顿住脚步，看了一下柳如是的神色，觉得她的话是正经的，就说：“我想，牧公此时可能更想往中庸之道走吧。因为文人过于沉溺于文的话，文胜于质，就比如玩物丧志，就会无所不用其极了！”

柳如是笑笑说：“流儿，你真是人小鬼大，居然窥透了牧斋几分似是而非的味道了。看来到南京这几个月，还是老成了不少！”

两人说笑着，已经到了楼上花厅门口。田川迎了出来，笑着说：“钱夫人终于来了。我跟朱先生在此迎候多时。”他看了一下柳如是的身后，讶然一下：“钱先生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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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8 c. Z2 Q3 \柳如是笑着说：“牧斋今天偶染小恙，方才我跟修流说过了。今天我来到这里，就是想给田川先生一个交代的。”她朝朱之瑜点点头，朱之瑜笑着把手搁在窗沿上，半仰着身子，顾自看着茶楼外面秦淮河上的风景。柳如是又说：“田川先生应该知道，我说的话是算数的。牧斋把话跟我说实在了，那就是以神宗皇帝的《论语》批本，换下先生的《两汉书》，另外，再送给先生一千二百两银子，做为谢仪。不知先生以为当否？”

! Z1 _, R6 Z0 }' z1 Z* V% Q田川看了一眼朱之瑜，朱之瑜漫不经心摇着扇子，顾自看着窗外。他心下里清楚，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是他最佳的选择。因为做为朋友，他知道田川是吃了亏的，可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稀世珍本《两汉书》再次流落到异国他乡。而他做为中介人，此时倘若出口定夺，那就是对不住朋友了。自己周修流说：“张居正先生是我极为敬仰的前辈，他的手迹，倘若过了若干年，则是无价之宝了。而我朝神宗皇帝时，在打败过丰臣秀吉之后，功绩昭然天下，神宗皇帝他的印玺，那是千秋万代的宝物了。我觉得田川先生的这笔生意还是合算的。”他看着朱之瑜说：“朱先生，田川舅舅，我觉得我能说的也就这些话了。”

; f4 D5 g( k3 g" a8 w1 `柳如是微笑着说：“流儿，你果然懂事了。看来开茶楼的确是委屈你了！”

田川笑着对周修流说：“修流，你真以为舅舅我是在做生意吗？！这事以后有空再慢慢跟你细聊，啊哈。大家都是朋友，这宗事就这么定下了。”他又跟柳如是说：“多谢钱夫人了。另外，请代我向钱先生问好。”

朱之瑜笑着对柳如是说：“柳先生，今天牧公爽约，果真是因为他身体不适吗？我知道的，他碰到珍本交易这种大事，是死活都会亲自来的！他只怕是想跟自己过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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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 E; V. y) f# ]' e4 F6 T7 w柳如是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苦笑着说：“朱先生见笑了。我还真没有想那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