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江南血 117 尾声

无墨

( k; E9 S% d* w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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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
) M3 V% g2 E* Q5 ]& r& b! T- _9 w声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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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年，也就是日本国德川幕府的宽文五年，大清国康熙四年。又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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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九州岛长崎的一个向西的海岸边上，朱之瑜跟周身则，断桥，田川，七左卫门，代男等人，在沙滩上摆了木案，插了香烛，烧了纸马，然后向着海水茫茫的西边，祭奠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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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_. \$ C1 v& c( A2 P朱之瑜最后一次来到九州岛后，已经在这里滞留了将近六年了。此时，他的本名朱之瑜在日本，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倒是他到日本后自号的“舜水”一名，名声更大。这个号的意思，用他自己的话解释，就是“舜水者，敝邑之水名也。”以寄托对家乡和故国的无限想念。

* o  _1 ?1 n0 L4 z- E" ^2 w此时正值黄昏，太阳将要沉入海中。他眺望着西边漫无边际，金光闪闪的浩淼水面，想到了自己的妻儿，刘思任，鱼三娘，周修流等人，以及和他并肩战斗了十来年的郑成功，心中痛楚。郑成功在四年前，也就是大明永历十六年五月，就因为在厦门的儿子郑经与乳娘偷情的事，一气身亡，年方三十九岁。而刘思任的命运，却不知如何。于是他不觉吟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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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m$ X8 G, |# ^' M“汉土西看白日昏，伤心胡虏据中原。
! ^6 e) X/ H) s, L% E　　家冠虽有先朝制，东海幡然认故园。”

! a, g( R1 ~. b: H+ V0 j这些年下来，他略微估计了一下，大约有将近五十万的明朝遗民，通过不同的方式，来到了日本各地。这相当于日本人口的半成。这是一支庞大的力量。他想，自己如果在这个岛国上，光大儒家思想，那么真正的汉文化，还不至于泯灭吧？！他想到了当初在杭城时，田川让代男请他出面，找曹溶鉴定《两汉书》的事。他心里自问，战争与文化，都是历史发展的动力，尽管一个是血腥的，一个是潜在的，但是两者之间，到底谁是谁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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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f2 o; V& H0 H% ~他望着身边的几个人。周身则跟断桥在十六年前就已经结成为夫妻了，他们两人相依为命。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周身则的医术，到了日本后大为精进，在九州岛和四国岛一带，名声大噪。断桥在平户町开了一个茶馆兼棋院，每日宾客盈门。在日本，附庸风雅者比诸大陆，有过之而无不及。田川从大陆回来之后，过上了安逸的日子，整天安于茶道。他的螟蛉义子、郑成功的弟弟七左卫门和代男两人，对他孝顺有加。

这时，田川跟朱舜水说：“舜水先生，不知道那边的钱牧斋去世了没有？”

; n* N* {: b! f* T2 ~朱舜水说：“听大陆那边过来的人说，牧斋去年就去世了，他在世时，他的藏书馆‘绛云楼’着火，将他处心积虑收藏了几十年的藏书，全都烧毁了。不过柳如是还在世，据说度日如年。怎么，田川君，你怀念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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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川笑着说：“当年牧斋在弄走我的《两汉书》的时候，耍了我一把。其实，鬼知道那部书是不是正品呢！我当初带着那部书去大陆的本意，不过是以书会友而已。这不才有了你这么个过命之交，还有刘思任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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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k( x: F% r6 L- Q0 Q! g朱舜水笑着说：“这么说，你不是也耍了他一把吗？！大家彼此彼此。”

5 y6 F, R/ W0 `) i; P田川笑着说：“不过，生意没有做成，还真是遗憾呀！”

+ I5 r1 {/ a+ w% C朱之瑜问周身则和断桥说：“则儿，桥儿，你们还想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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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则苦笑说：“先生，我的家早没有了，有什么好想的？我现在倒是挺想阿公，阿嬷，红歌姐姐的。”

断桥抹了一下眼泪。她早已经知道她的阿翁跟母亲自尽殉节的事了。她笑着说：“朱先生，你猜想我爹爹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4 H2 r0 A9 b- W& z7 h: W朱之瑜叹了口气：“烛光明灭，恐怕是在修书而已！其实呀，你爹爹的左手写起字来，一点都不比右手差。”

0 a' e  j8 O" \+ ?这时，正在沙滩上玩水的断桥和周身则八岁的女儿菊子跑了过来，扑在断桥的怀里。菊子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红玉，正是断桥给她的“筱如”。她指着朱舜水说：“娘，阿公要离开我们了吗？”

朱舜水忍不住把她抱了起来，亲了一下她的脸蛋：“菊子小乖乖，阿公明天就要去关东的江户了。常陆国那边的水户藩藩主德川光圀
) ~  [3 \4 H) k5 I( X+ a（国）家的人，
要请阿公去那里教授学问。菊子乖乖要听爹爹、妈妈的话。过一些日子，阿公就会派人来接你和你哥哥流一郎一起去江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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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子指着遥远的西边大海说：“阿公，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大陆去呢？大陆那边好玩吗？我听我娘茶馆里从大陆过来的茶客说，那边的男人都留着长长的辫子，古里古怪的。”

朱舜水听了这话，一下子泪流满面了，却不敢哭出声来。他笑着说：“菊子乖乖，大陆那边现在不太好玩。不过，我们总有一天会回去的！一定！”

断桥忙将菊子接了过来，然后朝着还在沙滩上弄水的那个十三岁的小男孩喊道：“流一郎——，咱们回家吧，晚上朱阿公还要给你上功课呢！”

流一郎脖子上悬着一块玉，是周身则给他的“松穆”。他一边跑过来，一边说：“娘，我不想上功课，我要听阿公说故事。上一回阿公跟我说了关云长在白马坡斩了颜良后，关云长跟曹操说：吾弟燕人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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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r0 M' J, _  l' n（全文终）

0 v% }% i1 z% }秦无衣

10/09于SantaMoni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