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江南血 112 （BY 秦无衣）

无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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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3 n. a& ^7 G　　　　　　　第四章 小暑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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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l& j0 i. n4 N" {　那天，周太公午睡起来的时候，赵及已经在他的床边候了好久了。太公漱过口，喝了两口茶。此时正是未牌时分，闽中晚秋、初冬之际的天气，本来还是清爽的。但是因为将近有半个月时间没有下雨了，因此天气就显得特别的燥闷。周太公让赵及扶着他上了“迎风楼”。他望着窗外轻轻摇曳的竹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赵及说：“赵及呀，今天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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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k+ j- Q: \+ z% l( S9 W6 H赵及笑笑说：“今年是闰六月。如今已经是十月了。十月十五是下元节，正是大少爷修涵的生日啊。”他觉到了自己的失口：“天气凉了，老爷应该多保重身体才是！”太公点点头，眼睛就有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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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 ^6 ^$ k  d9 r! K8 }赵及知道太公想念周修涵了，就避开话题：“老爷，今年的咱们庄上的收成不错，粮食都已经收割好了了。佃户们也指望着过个丰收年哩。这都是托你老人家的福。”他看到太公目光散淡，只是轻轻地“唔”了一声，就顿了一下说：“老爷，今天一早，巡抚衙门的娄主簿就派人送信来了，说是福州城里那边，今天晚些时候，有些重要客人，将踏着月色，要来咱们周家庄拜望太公。”

周太公目光一闪：“你说的是张载宁他们吗？我听两个月前去福州参加秋闱的本家子弟前些时回来说，唐王朱聿键前些时在郑鸿逵等人的护送下，来到了福州，已经继了大统，改元隆武。他们这事搞得不温不凉，跟我连个招呼都不打。后来张载宁迁任都察院总宪，黄道周也从江南回来了，出任武英殿大学士，兼吏、兵二部尚书。原先应天府丞郭维经从江西赶来，出任吏部右侍郎。看来这事有些名堂！不定他们又是来请我出山的。朱聿键有点硬骨，不过能力有限。前几年在封地南阳时，要入京勤王，被崇祯爷贬为庶人。——说句不中听的，只怕他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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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及说：“到底来的是谁我也不知道，来人连拜帖都没递呢。咱们是不是要好好安排一下呢？”

周太公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必了，动静太大。——不过，这事你千万不能传出去！傍晚时候，注意让庄户们盯住庄外的动静。另外，你去给陈知耕老爷子打个招呼，让他过来一趟，我想跟他聊聊。”

1 S3 \8 n; s& ^6 Y这时，方竹枝端了茶上楼来了。赵及匆匆地下了楼。太公问她说：“竹枝，断桥跟则儿呢？”

# ?' ~0 H+ j% k( j4 w方竹枝笑着说：“则儿他自从跟了我学中医之后，每天傍晚，都要跑到后山去刨草药呢。这不，今天他又跟断桥上姬峰去了，姐弟俩刚刚回来。则儿这孩子，性子就跟流儿一模一样的。心眼踏实，人聪明，做事认真，是块料子，医术长进很快，差不多都快赶上我了。就是做事情有时倔了些。”她挨着太公坐下，笑着说：“不过，断桥看起来比他更倔哩。——我看呀，他们俩真是天生的一对。”

周太公笑着说：“我现在也纳闷呢，我是真将身则当作自己的孙儿了。一看到他，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修涵！至于断桥吗，他那性子就像他阿公念台啊。竹枝，自从菊儿出嫁后，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那两个小宝贝现在在忙什么呢？过会福州那边客人来了，可不要让他们胡闹。依我推测，晚上来的这些客人，定然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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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B& W. G1 v. e+ l方竹枝说：“他们正带着那两只大白鹤，在池塘边上捞鱼呢。”她叹了口气说：“老爷，我有些想菊儿和流儿了。本来曹家姑爷跟我们说好了，一旦成亲后，姑爷他就得带着菊儿回来的，住上一段日子。可他们现在一点音讯都没有呢。如今江南那么乱，真让人放心不下。还有流儿，上次庄先生说他的女儿红歌，跟流儿已经私定终身了。什么时候让他们回来，干脆将亲事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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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w2 g% p; g周太公笑着说：“我们家呀，个个都是生性耿直的。菊儿出嫁了，心思定然是在姑爷身上了。你看周莘不也是这样的吗？流儿不是这样吗？不过，事已至此，再说其它的话也没用了。我老了，只要她们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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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T& n4 d: F! m# u' X) c2 T不一会儿，赵及兴冲冲地跑上楼来说：“老爷，我去陈家庄，刚走到半途，就见到陈知耕老爷子挥舞着烟杆子，带着两个家人，骂骂咧咧地来了。他从福王朱由崧一直骂到马士英、阮大铖，还骂了张府抚台大人等。”

7 y# Y# Y' @& Z# M# _" Q2 w5 ^周太公笑了笑：“他就这脾气。”他仰起身子说：“你去请陈老爷子上楼来吧。我们老哥儿两个，已经好久没聊过了。——唉，以后在一起的时间，恐怕也不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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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x/ d8 {, }. ]0 J  `/ B+ \6 J3 a陈知耕在楼梯口就高声说道：“子恭，天都塌下来了，你还有心思躲在楼上风花雪月的。”方竹枝听了他的话，不觉莞尔了。她跟陈知耕行过礼，就下楼治茶去了。

- D, |6 U+ ^4 p6 H8 w) Q周太公笑着说：“我已经是世外之人了，不像你还有那份闲心。”他招呼陈知耕坐下。两人在“迎风楼”上，一个喝茶，一个吞云吐雾的，谈论起国事，都是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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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D4 T1 C" i2 N# A傍晚时候，赵及忽然匆匆忙忙地跑上楼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周太公看着他涨红的脸，就说：“慌什么，没看到陈老爷子在这里坐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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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J$ y8 w) z陈知耕左手“嚓嚓嚓”地把玩着三个耀眼的铁蛋，笑着说：“我又不是外人，赵及，有话你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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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 B% y8 J8 e赵及说：“庄外来了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五个人，一个憔悴的汉子，看上去像是姬峰上的庄先生。一个双目无神，长相清丽的女孩子，笑容可掬。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满脸杀气。一个健朗的年轻人，目不斜视。还有一个头上缠满了白布带子，受了伤，躺在车上，我看他的样子，像是大姑爷的模样……”

周太公吃了一惊，站起身来：“你说什么？大姑爷他回来了？快快将他们请进庄来！——你把他们请到‘迎风楼’上来。”赵及答应一声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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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方竹枝先哭着上楼来了。她说：“老爷，大姑爷和庄先生还有他的女儿回来了。大姑爷他身受重伤，他他他……”说着，就泣不成声了。太公心里像被扎了一下：“竹枝，别哭了，快说，畏行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