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江南雨．江南血 ５９

秦无衣

* j6 d& z; Q7 W, v2 W% m6 v/ x) ?日本艺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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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t+ t" M6 v' D  忽然间，河面上有一阵错落的琵琶声，在喧腾的笙歌中，穿越而来，犹如利箭破空一般。董小宛和李香君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诧异，因为她们都听的出来，这琵琶声并不是出自她们平时所抚弄的那种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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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9 y; i0 N郑森略微听了一下，就笑着说：“这是日本南九州的薩摩琵琶曲，却不知在这秦淮河上，居然还有人弹得出如此清幽的韵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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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H8 r& Z' p1 {% |  d说着，船上众人循着琵琶声眺望而去，只见一只小船，正从远处朝这边驶了过来。大家远远地望见船头上一个女子趺坐在甲板上，抱着琵琶，轻撩丝弦。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周修流看了，认得是在玄武湖中见过的朱之瑜，而那个琵琶女，则是日本的歌伎代男。

3 i$ Y0 p# U2 H8 r% H) c( u船只来到画舫前面时停了下来，一曲琵琶也正好奏完。朱之瑜笑着说：“啊呀，原来几位公子都在，真是难得，今晚看是要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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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S: k2 Z' C5 I" ^- h3 m  F船上诸人，都认得朱之瑜。大家全都站立起来，纷纷朝他施礼，他一一还了礼。黄宗羲和冒辟疆、侯朝宗盛情邀请他们两人上画舫来，朱之瑜便扶着代男上了画舫。

朱之瑜先打量了一下郑森说：“你就是钱牧斋提到的郑森郑大木吧？”

郑森忙行了一礼说：“正是晚生。晚生对先生景仰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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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H! y. t4 c$ m  i4 y0 S朱之瑜说：“你见到过你阿舅田川先生了吗？他一个多月前到大陆来了。”他指着身后的代男说：“这位代男小姐便是和他一起来的。前些时，他下闽南探望你们一家去了。我跟代男小姐眼下在河房边租了两间房子，有空你可以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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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 f# z6 s3 @郑森笑着说：“我舅舅的事我听畏行先生提起过。如今既然代男小姐在此，我想他到时候一定会到南京来找我的。我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他了。”

朱之瑜又笑着对董小宛和李香君说：“两位佳人平时难得一见，今日恰巧都在。前几天拜会牧斋和柳先生时，谈起音律，还提到过你们呢。本来是想向柳先生请教音律的，可是她却推辞说她只会诗书，不擅长音律，就推荐了你们。昨天，我们在附近租住了一套河房，听说‘四公子’中的巢民兄和朝宗兄这段日子都在南京，正想找个时间去拜访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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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回头跟代男说：“你不是想学中国的音律吗？眼前就放着两位绝好的先生，你还不赶快拜见？！”

" g  u6 T5 Q1 I0 e% a0 r( c6 n代男一时没听懂他的话，只是笑着朝董小宛两人鞠了鞠躬。郑森知道他是日本来的，于是就用日语又对她介绍了一下董小宛她们。这时代男惊喜地朝她们两人连连鞠躬，说：“啊，这是真的吗？！我听说过你们的名字，非常有幸能够成为你们的学生。”

: B' N) S; `1 f" X- s5 x8 i/ J董小宛笑着跟李香君说：“你看，我们还没有说什么呢，她自己已经答应了。我的那几手粗浅手段，怎么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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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1 T3 A, T$ F" a8 l5 p+ q她在嫁给冒辟疆之前，也曾经是秦淮名头响当当歌妓，名隶南京教坊司乐籍，精通音律。她顺手拿过代男手里的琵琶，看了一会说：“日本琵琶的式样跟我们的不一样，不过我想乐理总是相通的。”她轻轻地拨了几下琴弦，居然就是方才代男弹奏的乐曲。代男不觉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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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辟疆听了，微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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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6 A0 k- d! s% a4 F4 D5 N/ k4 {& b董小宛把琵琶还给代男，笑着问朱之瑜：“朱先生，我方才听这位东瀛小姐弹的乐曲的韵律，似曾相识，却不知是什么曲子？你见多识广，能否请教一下？”

6 @+ A/ N7 H- {- I1 `: I2 e朱之瑜笑着说：“这事说起来话长。唐朝玄宗开元年间，日本国有一个年轻的学子藤原贞敏，来到我国遍访音律名师。后来他到了扬州，跟随当地的琵琶名师廉十郎学习琵琶，因他悟性好，又好学，因此深受廉先生的喜爱。廉先生还把自己的爱女廉莲嫁给了他，另外相赠与藤原他自己毕生收集按度的琵琶谱数十卷。三年后，藤原贞敏学成回国时，带回去有这些珍贵的曲谱，以及廉十郎临别时相赠的两面琵琶琴玄象和青山。藤原贞敏回国后，将带回日本的琵琶曲发扬光大，很多琵琶乐谱在我们中土已经失传了，但是却在东瀛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包括大家刚刚听到的代男小姐演奏的这一首《流泉》琵琶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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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宗羲等人面面相觑，感觉到有点匪夷所思。冒辟疆笑着对董小宛说：“如今看来倒是应该是你向这位代男小姐学古音律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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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h1 D+ f" t/ A* l6 T, i, L4 U董小宛笑说：“我也正有此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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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Z7 Y0 H李香君笑说：“可惜我会的只是箫笛竹肉，沾不到琵琶的光，这就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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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5 f+ t3 h8 f8 B2 f朱之瑜笑说：“这个不妨，代男小姐的尺八也吹奏的好，你们可以好好切磋切磋。”

郑森说：“我母亲也吹奏的好尺八。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就在阁楼上，对着东北方，吹得呜呜咽咽的，凄清哀婉。她还在南安调教了几个女弟子，以为闲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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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 z  C, l' D  [这时，一边的代男忽然朝郑森跪拜下去，她匍匐在甲板上说：“吉野代男拜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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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f* l& C% T" s郑森愣了一下，随即打量了一会代男，似乎明白了：“啊，我应该想到的才是，你就是七左卫门未过门的媳妇吧？左卫门这小子可真是有福气啊！田川阿舅看人，跟他做生意的眼光一样的厉害。”

) }: X/ Q8 m6 S5 m2 y+ }( l他扶起代男，笑着跟朱之瑜说：“朱先生可能也知道吧，我还有个弟弟七左卫门，我娘带着我回大陆的时候，他留在了九州岛，过继给了我舅舅做儿子，没想到如今他也快要成亲了。我娘要是知道了这事，一定会很高兴的。”

然后他把代男介绍给了周修流。周修流笑着说：“我们见过面的，是几天前在钱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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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郑森道贺过了。郑森拉起他的手，笑着跟众人说：“我今天刚刚和子渐结拜成异姓兄弟，喜悦之情，难以言表。晚上我来做东，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一醉方休，如何？”

1 }- O% u! r! f' q) t黄宗羲笑着打趣说：“大木兄不想再纵论国事了吗？我等正要洗耳恭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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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 k. I5 k" v' |5 m6 Y郑森笑着说：“咱们国事、家事一起聊。”

于是，众人共推朱之瑜坐了首席，然后纷纷移身入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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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忽然听得船下面有人声音含糊地叫道：“郑大木，周修流，你们两个浑蛋，你们上哪儿去了？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

郑森看到大家神色讶异，就笑着对周修流说：“啊呀，我们差点把浈娘给忘了。她这酒醉一醒来，恐怕就更要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