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不是爱风尘》(65) 夜谈

闻弦歌

是午夜了吧，斯羽一会睁开眼看外面的车灯扫在墙上的影子数羊，一会闭上眼睛听车门开关的声音命令自己睡觉，但是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爬起来拉开窗帘。伦敦这几天晴朗温煦，到了夜晚，不仅月光如水，天上的星星也清晰可辨。“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她的眼睛慢慢模糊了。。。心中空荡荡的，好象只剩下月光如雾，源源涌来，却无法添满她的心，“我哒哒的马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很多人，在生命里行走着，到底不过是过客而已。她不承认自己这样想是因为陆家豪，可是白天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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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v+ O  @. y; M办理好停学手续，她象个新生一样在楼里逛了个遍才缓缓走下楼梯，在自己迟疑的脚步声里她意识到自己这样磨蹭，是希望能碰巧遇到陆家豪。她摇摇头，抿起嘴，觉得自己很可笑。出了楼，她巡礼一般去了校园里的书店WATERSTONES逛了一圈，以往这是她最喜欢的去处，也曾经在这遇到过陆家豪几次，然后去了计算机房和图书馆，惆怅地想到自己是在告别。当然，这里少了她的身影，并无任何改变，她看着那些认真看电脑，专心读书的学生，嘴角扬起，嘲笑自己多情。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学生。


& O* z: A0 h1 c终于出了大门口，她伫足回首，忽然想自己也许真该告诉陆家豪一声，即使出于礼貌，毕竟他是她在学校里唯一谈得来的朋友，而且曾经给过她很多无私的帮助。当走到楼前的时候正好见到陆家豪从里面出来，看见她很惊喜。


1 m) s/ g" @- e“安斯羽，你回来了？正想给你挂个电话兴师问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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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回来了？我正想向你赔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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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6 _2 Z5 ?* r“那你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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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这人还真不客气。我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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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Q/ e' f6 y0 [( e5 l. s. Y* ~“赔我飞机落地后等到机舱空无一人，赔我在机场踏破铁鞋，赔我以为你被坏人挟持，赔我在中国往你手机里挂电话。”


" j4 }/ Y) R( {( r9 F$ d斯羽心中一阵温暖，眼睛都明亮了，“天，你的想象力还真是电影啊。”她避重就轻，“不过，谢谢你哦。我那天，”她紧张地编，“那天遇到个熟人，一说话吧。。。”


“就把我这个大活人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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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8 X% s7 I7 t& R# T1 f$ r+ s# U“是我不好，我属熊的。”


+ ~4 w# i4 j: s2 [8 R“熊？噢，你们东北特产，熊瞎子擗苞米？”陆家豪哈哈大笑。“你真是头可爱的小熊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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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Z2 I7 w) L+ h! C) {* n5 k“再说给你一熊掌。”斯羽两手做爪状在他眼前作势一抓。


) G& e1 `" _, S% O! T8 g“不敢，我请小熊吃苞米去。走，一起吃个饭吧。你好象瘦了，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听这样的话。”陆家豪回来就听说了斯羽和陈宣分手的消息，不知道她心情如何，刚和她说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见她调皮起来，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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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5 v" O6 u/ |“恩，我。。。”斯羽迅速想到自己囊空如洗。


“我什么，不是说赔罪吗？正好你请客。”陆家豪怕说自己请客斯羽不去，所以将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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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4 k) o! M4 ]$ f- k斯羽心中暗暗叫苦，“我，我还。。。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她正想说自己退学的事，眼睛的余光瞟到一个身影，鼻端随即绕来一阵香水味，是BUBERRY那种穿透力很强的味道，她转头望去。一个比她丰满，大脸盘，浓眉大眼，穿着庄重的女子站在那饶有趣味地望着他们，和她目光相对，却没有任何表示，很快掠过她转向陆家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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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豪，这就去TESCO SHOPPING吗？”


“喔，小章，差点忘了这事。恩，要不我们一起吃饭去吧，明天再带你SHOPPING。这是。。。”他想给两人互相介绍一下，斯羽慌张地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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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去SHOPPING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不好意思，陆家豪，改天我再请客赔罪啊。”她对两人挥挥手，拔脚就走。心中有个不愉快的念头，这个女人和陆家豪不一般，看来陆家豪确实很花。他花不花的跟她都没关系，这样想着，心头还是无比惆怅，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惆怅，只觉得多余。
“安斯羽，。。。”陆家豪在她背后还想说什么，被小章握住肘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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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B( @% `1 J6 S/ M3 \! K& W4 h“我们赶紧去TESCO吧，再晚人就太多了。我跟你讲我做的清蒸鲈鱼比饭店大师傅做的还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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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6 U1 {: b" `0 S9 p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斯羽的回忆，她赶紧钻进睡袋里，闭上眼睛。彩虹回来了。她脱了高跟鞋，咕哝了一句脚都要断了，就跑到外面的公用浴室去洗漱。回来就着台灯，噼噼啪啪地在脸上一顿拍抹，才回身看睡在地下的斯羽，见她在柔和的灯光下轮廓秀丽，睫毛在脸上投下弧形的阴影，鼻头精致挺俏，红润的嘴唇微微撅起，怪不得有人惦记着，仔细看确实挺可爱，她摸了摸自己圆圆的下巴和脸颊，自己还是胖，一胖就显得没灵气，减肥，妈的，不信减不成她这样。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斯羽的脸想，忽然发觉斯羽的睫毛在抖动，意识到她并没睡着，就推了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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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床上一起睡吧。地下硬，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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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斯羽想继续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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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没睡着，来吧，我也兴奋着呢，一时半会睡不着，咱姐俩说说话。还没问你工找得怎样了呢？”怕斯羽多心，她又补充，“先声明，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关心你。”她不由分说去拉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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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地下挺好的。和你挤你也睡不好。”斯羽往回挣。


“哎呀，别跟我叫劲，你知道我挺累的。来吧。”


“唉。”斯羽叹气，抱起自己的睡袋。


“抱那干什么，放下，床上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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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躺好，尽量向床外侧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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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 `8 X0 \2 ~" |. M# F“瞧你这客气劲的，告诉你，我不喜欢，好象我俩多生分似的。再让你就掉床下去了。过来。”彩虹把斯羽拉向自己。“我又不是同性恋，怕什么呀？”说完自己先咯咯地笑了。“知道你是淑女，别介意咱这柴火妞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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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胡说吧。都半夜了，再不睡要影响美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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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差这一晚。工没找到吧？我还没告诉你呢，我不在酒吧做了，累，还不安全，我现在，我告诉你，你可别往坏处想啊，我到楼下按摩院做了。赚的多，又轻松。”


“是吗？”斯羽想起那个站在按摩院门前的瘦男人精光四射的目光，不以为然。“那的老板是中国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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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t! r& N! Y. v“恩，是个福建人，人挺好的，脑子活，很能干，赤手空拳来这才几年就做老板了。哪象我们，还要给人打工。”


" @) o3 l  T2 h6 V- `' [“按摩不要专业证书吗？”


“不要，再说我和老吕学过几天按摩，要不是那个老色总想白占我便宜，我还能好好跟他学学。他按摩技术可是过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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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色啊，这倒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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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嘛，还不都这样。总的来说他还算老实人。你家陈宣以前也去过按摩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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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U/ E9 r# ]" J0 m1 e“谁家陈宣呢？你怎么知道他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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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W0 a0 X, ^8 ~' y, h3 Y/ T) z% K3 ^“对不起，说顺嘴了。说起来很凑巧，”彩虹说漏了嘴，赶紧解释，“我一个姐妹吧，一直在按摩院做，说起过他，说他去的时候还是处男呢。要不是这样，他能痛快地给你交学费吗？还不是我对他提起这事，他才乖乖就范。可惜，白替你费心机了，到了你又还给人家了。算了，不说这事，说起来你也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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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K( L- ^/ z* @+ m9 y7 P" u. v“原来是这样，我就觉得不对劲嘛。你早应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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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v0 j9 u: X# {1 y“我早告诉你干嘛？那时候你们俩也不错，从他对这件害怕的样子也能看出来他对你特别在乎。谁想到你说完就完了，还弄得竹篮打水。而且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人性之一。人家陈宣还不是憋的没法了，才出此下策。他也不是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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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呀！”斯羽不好埋怨她，知道埋怨也是对牛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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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斯羽没兴趣接茬，彩虹赶紧接着说，“其实男人好色也不见得全是坏事。我读过一个新闻哈，说男人性欲强好色的一般都很成功，因为肾强壮，占有欲和野心就强，事业心也强，人家可是有调查数据证明的。其实只要女人头脑清醒，不怕男人好色。人不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嘛。把男人变成小菜还不容易？按摩院也不是虎穴，没传说那么可怕。再说色也看对谁，他色得千条妙计，咱有一定之规就不怕他。你不是要找酒吧工来的吗？我觉得你还不如做按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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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可做不了。”斯羽本能地答，怕彩虹见怪，又说，“我是说我没那技术，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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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教你啊。”彩虹语气一转嗔道，“你别以为咱按摩的就一定和人做那事，其实在国内也一样，不想做坏事可以声明的，谁也不能强迫谁。在这个法制国家更是了，况且这的人都很斯文有礼的。多数没有坏念头的，只是按摩保健。有钱的英国人和没钱的不一样，知道保健的重要，一些大老板都是包年的，有时间一周都按摩好几次。次次都给小费，出手特大方。十镑八镑都算少的。有一次，有个大老板给了我五十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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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 F. E) x* x2 w! M1 U“真的？是纯粹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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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9 R5 [( X. g; `“当然了，别人咱不知道，反正我是。至于谁愿意做什么那是别人私下的事，跟咱无关。还不全在于自己吗？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能去呀。”


“我觉得你呀，如果需要，应该先去做一阵，反正有我在那跟你做伴呢，没什么好怕的。等有别的机会在走也行啊。你说呢？你自己拿主意，我只是建议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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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说完自己想说的话，满意地长出了口气，翻身睡了，斯羽却睡不着，因为在一个床上，怕打扰彩虹，也不敢随便翻身，躺得身子僵僵的，贴着枕头的一侧耳朵里崆崆地传来心跳的咚咚声，沉闷而模糊，如同蒙在一层被子下的鼓声。